完便回了自己的清涵院。
高迈办事利索,当下便吩咐仆役将梧桐小筑收拾出来
?,让鹿随随一院子?人搬了过去。
接着他又去了趟王府,在?日暮前,把齐王殿下素日穿的衣裳、爱看的书卷、摹写的字帖、习用的琴剑、文房、棋枰,全都?搬到了山池院。
随随本以为桓煊要回王府,却见仆役们鱼贯往清涵院搬东西,方才知?道他竟是要长住。
她略一思索便知?端的,看来?朝中的情况比她探听到的还要剑拔弩张。
桓煊身处风暴中心,倒也沉得住气——换个性子?急躁些?的,恐怕要日夜不休地?与幕僚商议对策了,他却将自己关在?山池院中避嫌,连自己王府的幕僚都?不见,做出这样的姿态来?,自然是给皇帝看的,也让太子?挑不出错来?。
随随不禁对这位年?纪轻轻的亲王有些?刮目相看,看来?他不止会?将兵,城府也比她料想的深。
桓煊宿在?山池院,几乎每晚都?召随随去侍寝,不过白?日里却多是独处,在?书斋中读书习字,抚琴打谱。
他偶尔兴起?,将她叫到书斋教她弈棋,可教不了几着,他便要想起?暴雨那日的事,免不得温故知?新一回,最后棋学得七零八落,别的事上倒是熟能生巧。
桓煊终于发觉自己不是当先?生的料,便扔了本简单的棋谱给她,让她回去背。
不成想这猎户女记性不错,不出日便将一本棋谱全都?记了下来?,渐渐的也能与他走上几步棋了。
约莫过了半个月,栖霞馆终于修葺一新,正式更名?为棠梨院。
春条望着那匾额上的三个字,问?替他们搬箱笼的小内侍道“咱们这院子?里既没?有海棠又没?有梨花,为什么改名?叫棠梨院?”
小内侍是知?道底细的,心虚地?觑了一眼随随的脸色,笑着道“海棠是有的,高总管特地?派人去殿下的南山别馆移了好几株稀罕的名?品来?,阶下那棵西府海棠还是前朝禁苑里移出来?的,到了春日满树的花,像粉雪一样,可好看了!至于梨花……那只是取名?时凑个顺口?,没?什么旁的意思。”
见春条仍旧皱着眉将信将疑,那小内侍忙岔开?话题,对随随道“鹿娘子?你瞧,这匾额上的字可是齐王殿下亲笔题
的呢!”
随随抬头望了一眼,桓煊的字写得着实不错,遒劲中不失飘逸秀雅,那“棠”字写得尤其好,想必不知?练过几千几万遍。
她由衷道“殿下的字写得真好。”
走进院中一看,栏杆墙面都?重新刷过一遍,朱阑粉壁焕然一新,庭中的杂草都?除去了,那株老梅树也被连根挖去,栽上了那小内侍所说的西府海棠。
随随觉着可惜,到底没?等到花开?,再也不能知?道那株梅花的颜色了。
主仆俩走进屋子?,春条顿时发出“啊呀”一声惊呼。
室内的变化可谓天翻地?覆,不但几案屏风帷幔都?换了个遍,那些?器物之精巧华美,春条别说没?见过,连做梦都?梦不出来?。
随随自比一个刺史府的小婢女见多识广,但也不禁暗暗惊愕,她看得出来?,这些?器物大多是内造之物,甚至不乏珍贵的古董,金玉器皿自不必说,单是床前那一架当世丹青大家所绘的海棠梨花屏风,便是万金难求的珍品。
床前新铺的宣州丝毯上用金丝绣着海棠纹,巧夺天工,叫人不忍心踩踏上去。
不止陈设,房中的梁柱也新涂了漆,屋顶平闇每格中间都?用金漆辉了海棠团花。
唯一幸存下来?的是那张平平无奇的床榻——这床榻又窄小,还不甚结实,也不知?养尊处优的齐王殿下看上它什么。
除此之外,这陈设便是挪到蓬莱宫去给后妃住也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