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苦笑,唇角牵扯肌肤,眉头绒毛间,一颗细小墨痣显露无遗。
“恐怕回不去了。罢了,看来我注定回不去了。归化天地,倒成就了他们的无量功德。”言语间,不乏遗憾怨恨之音。
“年轻人,天道轮回,生死有命。此时言死,为时尚早。”老者不紧不慢,轻飘飘吐出几个字。
他又皱起眉头,拼扎着睁眼,心间倒想瞧一瞧这老者究竟是什么人,出此诳语。奈何眼前如蒙如覆,瞧不见人身,反倒是射下来的日光明晃如镜,有些刺眼。
“我重伤在身,法力尽失,也没有同伴前来相救。如今光景,已是回天乏术。”
一语落,寂静半刻。在他以为不会再有声响时,那老者又出声
“我可以救你。不过,要以物相抵。我若救你,你倒要用什么交换?”
“我并没有金玉在身,也没有灵器法宝在侧。现下是孑然一身,什么也没有。想来,也是求不得前辈相救之恩了。”
老者却痛快,话音刚落,便对他答道“如此,不若我便要你这肉身吧!”
呵,敢情这老头儿只是在拿自己寻开心。肉身都没有了,还怎么活?来也不指望有什么人来相救自己,却不曾想临到头,还遇见一个自己这样的混子。心下自嘲,唇边扬起轻微弧度。
“不过,你这肉身行将就木,不足以相抵。我便再向你索要一个承诺,如此,我保你魂灵不散。你看如何?”
他不禁哂笑出声,这老者真是什么也敢说。想自己做混子时,也不似这般没脸没皮。
“我死后,灵力散化之际,你自行索取灵气便是。”
“不不不,我并非此意。你只需应下我这一承诺。”
他颇有些无奈,本不想再理会,却还是动口说了话。
“你说吧。”
“我有一个爱捏土弄泥的女儿,脾气有些怪,但脑子灵光,样貌也不俗。奈何历了劫难,法术灵力皆不似从前。这生降世更是受了刺激,连个傍身的法术也忘记光了。小老儿现下只堪自护,帮不了她。我看你样貌端庄,品性极好,为报我这救命之情,不若替我去护着她。不过,日后你若是倾心于她,虽有承护之心,但万事也要由她自己做主,不可因一时气愤而伤她,更不可自行搅扰天地而毁她,你可愿应下此誓?”
他本就气弱,老头儿滔滔不绝,长篇大论。他尚听到一半便开始目眩头晕,四肢似浸在冰水中,寒凉刺骨,头颅栽若捣米。却不想那老者竟说
“好!你既应允,我自救你。今日起,你便有此誓于天地,将来违约,必受天谴。”
他心下想,自己可什么也没应承。尚未听老者说完,便已昏睡过去。
刚刚之事,犹如黄粱一梦。在日后,记忆被陈久的时间悄悄抹去。直到很久以后,他才知晓,这老者为何要自己许下誓言。
穿过一层又一层缥缈仙云,只见得,天下地上,鸟兽惊飞,四走奔腾,吼鸣哀瑟。山海间火光四起,汹涌澎湃。
一片寒鸦掠过,婉转凄厉。山顶上,一株身干丈宽的巨树。若叶赤理,根结突兀,树冠高耸,枝叶缠绕,倾覆如伞如盖,年岁不下数万年。
树下,白衣仙人,气若游丝,闭目如画。一片翎羽飞旋,落于指尖。
巨树伸出一枝缠锁,又伸出一枝低垂倾覆。俄而,巨树与人俱消失在空气中,一片枯叶也未留下。四下里,草木皆失了颜色,瓣雨落地,萎缩枯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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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百年后。
苍梧村中。朝花晨露,人物清新。本是岁月静好,却惊得蝶羽四起。
一众人聚首,熙熙攘攘。又是一阵锣鼓喧天,鞭炮轰鸣,熏烟缭绕。
“快看!快看!这男子来找姥姥提亲了!”
“哎呀呀!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