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意思。在她说话时我已来到预订台前的椅子坐定,顺手从梁姐手边捏起几粒瓜子。
“其他人都走了么?”我扫了一眼大厅,并没发现其他人,但电视还开着。
“嗯,对的。哦,不对,还有———”梁姐还没来得及改口,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。
“烦死啦,烦死啦,每天都最晚走!喝死倒也干脆!”这腔调我闭着耳朵都能听出是谁的。
“怎么了又?”梁姐问了句。我们都明白一定是她包厢里的客人晚走了,这也是餐饮服务人员最忌讳的事情。可也无可奈何,总会有一些客人不按套路行事,该来时不来,该走时不走。你还在时,服务员自是不会表示不满,只要你刚踏出房门,保证服务员就会在后面低声咒骂起来。
“还不是那帮讨厌的客人!”倪小宁一边从更衣室的屏风后面走来,一边整理着马尾辫,显然刚换好衣服,嘴里还叼着扎头的红色橡皮筋。
“台摆好了?”梁姐问。
“看她那副懒相肯定没喽。”我信口插了句。
“咳、咳———人讲话,猪勿插嘴!”
“想死了吧你———”我起身扬起手,假装要打。
“啊———梁姐,你看他,当着您的面都敢动手呢!”倪小宁轻快一闪,环着梁姐的肩膀,躲到梁姐身后。我努着嘴,瞅着她。梁姐自始至终都是在一个劲儿发笑。
“懒得打你我!”说完,我像往常一样到她的包厢,躺进沙发休息。桌子上堆放着刚洗好的餐具,地虽已经扫过,但还没拖。拖把正披散着脑袋倒趴在门旁。空气里混合有酒菜和洗洁精的气味,我也不难想见客人的推杯换盏,还有倪小宁忙碌上菜、划单、倒酒和最后收拾残局。服务员其实是也是个考验人耐力和体力的职业,一上班就要打扫包厢卫生,核对客人姓名和菜单,接着立岗,面对客人时还得积极热情、周到,不论客人多么离谱和无理取闹。平时传菜生口口声声羡慕她们工作量少工资又多,还有开瓶费,实际上我们个个心底都是理解和体谅她们的。
我闭着眼睛软软窝在棕皮沙发里,一只手随意摆弄着手机,另一条胳膊横盖住两只眼窝。没过多会虚掩的房门被推开,不用抬眼也知道是倪小宁进来做扫尾工作。脚步声在沙发旁停下,我只觉得腹部被什么跌落的硬物击中,睁眼看时原来是绣到一半的十字绣和半包瓜子。这十字绣蛮有意思,中间应该是一个古代女子的形象只绣出肩部以上,女子头部的右边绣着一个“妲”字。没猜错的话这女子应该是妲己吧,真猜不透不绣花鸟虫鱼、月夜云霞,绣这女人做什么。
“漂亮吧?”倪小宁正铺着台布,手在桌子上左边扯扯右边拽拽,时而在桌边不停走动,时而屈膝半蹲眼睛仔细地测量台布各边角是否匀称。酒红色的马尾也在我的眼前摇来摇去,马儿用马尾驱除蚊虫,她用这马尾做什么呢。
“嗯?”懒得说话,即使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,也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重复一次,可能是想为自己的懒惰再尽量争取一星半点时间。
“装吧你就!”显然她对我的心思已经摸透。
“嗯嗯,是没你丑呢———”她也应该猜到我不会给出什么令她舒坦的回答。
“看你多不小心,怎么就发烧了呢,多少度?真是的!”她的跳跃式的关怀我已司空见惯,肯定是要报复我了。
“三十九度呢!唉,命苦啊———”我就满足一下她小小的虚荣心和报复心吧。
“哼哼,该!你就得高烧五十九度,那时嘴巴才能老实点儿!”说话时特地扭过头来朝我撅了撅嘴,连脑袋后的马尾也得意地抖了两下。
“也许哦。”我放下手中侍弄的十字绣,捏起瓜子,刚嗑了一颗,被倪小宁抢了去。
“嘴巴还真不老实呢。”
“太小气了吧,嗑两颗瓜子还不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