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过房间略微昏暗的灯光,她打量着这个长方形房间,狭长的过道两旁恰好放进四张上下铺,床上全是青绿色被褥,她细数了一下,小小的房间加上她容纳了整整人,这个小她宿舍一倍的空间里住了比宿舍还要多出三分之一的人数。寸土寸金的大城市使人们削尖了脑袋做到极致的物尽其用,难以想象到底是城市改变了人类的发展进程,还是人类操控了城市的未来走向。房间里的租客看上去与她年龄相差无几,二十岁左右,有些甚至还未二十,她们悠闲地躺在床上私语着。正中央天花板上挂着一台吊顶电风扇,模样看起来老态龙钟,三片扇叶正机械地转动并发出刺耳的“呲呲”声,像是在问谁会陪它度过风烛残年的最后一刻。
米帛帛今天走了太多路,早就劳累疲困,顾不上其他,连忙打开笨重的箱子窸窸窣窣找出洗漱用具和换洗衣服,她把衣物塞进一个超市塑料袋,拉开房门,按老板娘指给她的方向在廊道尽头找到了贴有标识的女生沐浴间。沐浴房里右侧靠墙有条供洗漱的水槽,水槽上方架着一根管道,管道每五十公分安接有一个水龙头,水龙头共有八个,其中三个此刻有人正用它开着水在漱口。左边靠墙的洗澡间更像一个简陋的公共厕所,外面没挡板上边没顶盖,米帛帛看见两个光溜溜的年轻女孩正旁若无人地搓着白净的身子,她觉得这样没经允许直勾勾盯着别人很是冒昧,她不好意思的赶忙转身走近洗脸槽,拧开龙头快速地冲洗着她那张遭受了一天的尘土飞扬的脸蛋。想当初她第一次去这种公共浴室,进门后瞧见众多光着身子走来走去的女孩子时,她立马惊得哇哇大叫,手上的衣服水桶脸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,把浴室里所有女生都怔住了,好些人反被她突兀的尖叫声给吓到。之后,她每次洗澡,只要有人经过她所在的区域都能传来她杀猪般的喊叫,她也一时成为女同事们口中所指的“怪人”。
洗漱完毕,米帛帛拎着衣服袋子低着头跑进最里间一隔空位,警惕的脱下衣裤,飞快的冲洗起来,虽然已见惯形形色色的她现在再见依然还是会害羞,也依然害羞别人对她的窥视。米帛帛实在太累太倦,很快洗好准备回房睡觉,可巧肚子偏偏这时咕咕咕的闹起饥荒来,怎么办?光想着找住的地方也没顾上吃东西,晚饭她就啃一个烤红薯对付完了,哎!忍一忍,管它呢!明早再说,她心一横。当旅店老板娘告诉她上铺比下铺要便宜几块时,她也是这般不假思索回着老板娘。
“行!那就上铺吧!我还就喜欢睡上铺!”
其实她那时的潜台词是能省几块钱是几块,不就睡个觉嘛!明天早餐钱不是又出来啦。
米帛帛回房后,上床的几人早已酣然入睡,伴随她们入梦的还有抑扬顿挫的小小鼾鼻声,只有斜对面的两个下铺女生还在窃窃私语,以及位于她下铺的女孩仍在饶有兴致地跟家人聊天,尽管女孩轻言细语,米帛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。这女孩一看就是很漂亮的类型,最吸引眼球的是女孩那又圆又亮的双眼,一闪一闪散发出灵性和俏皮的光芒,只见她倚靠在床边一只手不经意的摩挲着自己柔顺光泽的发丝,另只手扣起电话覆在耳旁,像是跟家人汇报工作,末了她说,
“嗯,我要睡了,明天要早起上班呢!好的,那拜拜啦!”
她有工作为什么还住旅社?米帛帛对她的最后一句对话感到讶异,突然又想起昨天未给妈妈回的那通电话,昨晚遇上那样的变故,加之今天一天的奔走,使她完全忘记了这事,于是她连忙拨起那个熟悉的号码。电话另一头妈妈关切又动听的声音飘来,不知怎的,米帛帛叫了一声“妈妈”后,刹那间眼泪夺眶而出,也许是因为昨晚所受的委屈,也许是今一整天的独自奔波,她从未想到这些经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,总之她难过极了。而这也告诉她一个道理,让她知道无论自己在社会上是多微不足道,在家却永远是妈妈的心肝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