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对面立着的,则是牧云部中各大家族的首领。对方丝毫不惧新罕的怒火,其中一位用粗短的手指捋着脸上花白的胡须,笑了起来,正是前些日子还陪同合罕一起围猎的木赫:
“如今我等也是应各家族众的请求前来,却被合罕说得这般难听。此事若是传出帐去,恐怕各家各族的人都会不高兴罢——”
话里毕现的锋芒,令钦那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:
“您这番话,莫不是在威胁本王么?”
“未敢造次。”
“那么还请诸位先行退下,容我考虑妥当之后,自有定夺。”
“未知此事还有何可考虑的?忽兰台大会,乃是自旭木颜罕时起便定下来的传统,即便是在我部最困难的铁沁王时期也从未断过。今日我等来此,不过是想听合罕究竟作何打算。莫非,您同您父亲一样,有意违逆牧云部的传统,违逆列祖列宗?”
名为木赫的老者厉声质问起来。
钦那此时身上只穿了便装,头发也蓬乱地披在肩上,看起来颇有些狼狈。面对各大家族的族长,更似是被猫咬住了舌头般,一句话也答不上来。
“额达他并没有说不举办大会。倒是各位长辈,何必如此心急呢?如今距离祖宗定下的期限尚有八年时间,你们此举不仅有损合罕的威严,更有损我牧云部的威严哪!”
任谁都没能想到,本应待在自己帐内的图娅不知何时竟也来到了金帐外,将双方此前的争执全都听了个清楚。见自己的兄长陷入两难,她立刻在将炎的陪同下入帐,立于人群中不卑不亢地劝解起来。
木赫却是一脸不屑的模样,更似因图娅的这番话而有些愠怒:
“那么敢问公主殿下,难道钦那他几次三番地推脱回避,便是顾及了在场各家族长辈们的尊严了么?有规矩,便须得依照规矩来。忽兰台大会究竟还办不办,今日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。否则,便是数典忘祖的逆罪!”
大庭广众之下,对方竟直呼起合罕的名字,若是放在寻常时候,早就会被以大不敬的罪名惩处,可如今整座金帐之内竟无人觉得不妥。唯有满头青丝的瘦弱女孩挺直了摇杆,同对方据理力争起来:
“额达既然坐在了合罕的位子上,自然是明白这些的。只不过规矩由人定,当年旭木颜罕初次举办忽兰台大会时便曾说过,其目的乃是团结尽可能多的部众,聚草原之力以成万世之功,福泽我牧云后世子孙。切不可因一己之私利而勾心斗角!”
听闻此言,木赫却冷笑了一声:
“公主此话可就太伤人了。今日过来的,有一半皆是跟随你祖父弘吉戎马生涯的老臣。我等这样做,还不是因为担心牧云部的未来么?毕竟如今强敌环伺——”
“您也知道如今牧云强敌环伺,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!既是如此,又为何在此时要求召开忽兰台大会?父罕他既是选中额达继承罕位,自然有他的一番道理。如今额达他刚刚即位一年多,各方法令政策更是方兴未艾,难道合罕之位频繁易主,便是对牧云部好了吗?”
图娅说得义正辞严,令对面的木赫也不由得瞪起了双目,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番话竟是出自一个女子的口中。老者愣了片刻,忽然仰头大笑了三声,冲着钦那高声嘲讽起来:
“好!你们巴克乌沁家不仅有铁重山护着,连一介女流都如此能言善辩,令人自愧弗如。不过比起钦那,这位看似柔弱的公主殿下反倒更具英主的风度与气魄。只可惜她是个女子,否则我牧云部东山再起的那一天,倒是指日可待!”
对方说完便扭头出了帐门,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,看来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来找钦那的麻烦了。
图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。然而甫一放松下来,她浑身上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。毕竟木赫所代表的勃勒兀家是牧云部中最为庞大,历史也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