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姑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,康父可不是等闲之辈,而且一向缁株必计、睚眦必报,这口气人家能吞下去,而且人家死了一口子大活人,这梁子已经结下了,你流年要么远走高飞,这辈子别让他碰见,要么就负了陈莫菲,给人当一辈子牛马,要么就跟他干到底,胜负成败交给天。
陈乔看着流年试图在那儿两其美,觉得人性真是可怜。没有人会轻易原谅伤害自己的人,那些轻易就可以原谅的,要么没本事报仇只好拿这种说辞安慰自己;要么口是心非摆摆姿态罢了。
陈乔记得看过一个叫郭德纲和小岳岳的报道。有人采访这两个相声界的名人,师徒二人倒异口同声,说没有办法对那些当初曾经自己羞辱的人释怀,不原谅,无法原谅。
这才是真话。
人非圣贤,圣贤如孔子也不过提倡以直报怨。
只有流年在会在遭遇一切以后还在想着能否跟康家握手言和。
你跟人家姑娘谈了那么多年的男女朋友,人家倾其所有帮助你在仕途发展,你毁婚就是扯下了康家的脸面。中国人什么都可以不要,但是脸面是门面,康家在这城里有头有脸,岂能容你随便撕下人家的脸面然后再唾面自干?
简直玩笑!
流年老爷子出的这个意外,陈乔一点儿也不认为是意外。会那么巧?两家交恶没多久陈莫菲出事儿,现在老爷子丢了性命?
还有那家匆忙搬走的人家,难道不同样可疑?有多少钱啊?家里有矿啊!更何况那男的就是个渣渣,没钱不说,还欠下一屁股的债。
他不懂流年还在犹豫什么,也不懂他究竟在纠结什么。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。就拿他流年来说,在这城里也算是根深蒂固了吧,饶是如此,他想携家带口的离开尚且要细思量一番,对头是这样的人家,居然想都不想,啥都没要就远走高飞?
流年扔掉最后一颗烟,再捏那烟盒,发现烟盒已经空了,今天一天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抽了多少支烟。
“还有烟吗?”流年问陈乔。
陈乔没理他,低头开了车门下车。
下车后他绕过车头,经过流年,停下,此时天色已暗,陈莫菲娘儿俩不知吃了没?流年满脑门子都是官司。
他也不容易。
陈乔几乎瞬间心软。
“怎么样?”他拄在车窗上,“回哪里?”
是啊!
回哪里?
或者,先回哪里?
陈乔看见流年茫然的回过头来看他。陈乔心里一惊,一个念头十分突兀就涌了上来这人完了吗?这辈子都这样了吗?生活把他彻底打趴下了吗?
他心一阵疼,半为怜半为惜。
流年低下头,陈乔想递给他一根烟,不过后来他自己阻止了自己这个念头。
他需要的不是烟,是力量,支持 ?
他有点儿拿捏不准。唯一确定他一定需要些什么,至于是什么,他不知道,叫不准。真的叫不准。
“回家。莫菲那儿”
“你放心。”陈乔不待他说完,流年收拾心情,然后发动汽车。陈乔向后退了两步。
“流年。”他大声喊。“没他么什么了不起的,脑袋掉了碗大的疤。”
汽车灵巧的转了个身,然后驶出那老旧的小区,陈乔不知道流年有没有听见自己那句话。
他也转身上了车,给陈莫菲打了电话。陈莫菲接起来。
“我刚跟流年分开,他得回去处理老爷子的身后事。我现在往回赶,你想吃什么?”
想吃什么?
莫菲饿,却什么也吃不下。她觉得此际的自己于流年来说更像一个局外人。她知道他发生的一切事,却什么也做不了,甚至陪在他身边都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