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泻出心中怒火后,田石的思路渐渐回归正常。
“不过,王尚书说的也有几分道理。”
公输孟启用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王尚书说殿下微臣今晚写这份文书并非是怕死。”
“微臣安排工部的人去干兵部的事本身就是僭越,若让世人知道微臣是受殿下威逼而为,则世人会说殿下‘不仁’。”
“殿下是君,逼迫臣子干僭越之事不成而杀人,是为‘不义’。”
“微臣不想让殿下成为‘不仁不义’之人,才写下这份文书。”
公输孟启一拍大腿,抓过酒壶倒上一杯干掉后说道
“好人!”
“庸人!”
田石不敢再喝酒,喝了口苦涩的浓茶,问
“兄弟,你说我是不是也很无能。”
“不是。”
公输孟启的回答很干脆。
他知道包括田石在内几乎所有的人本身都是很能干的,都想把事情做好,但是有个叫“体制”的东西根深蒂固,一直在束缚着他们。
“体制”的影响是很广泛的,经过不断的强化会深入骨髓,形成固有的思维模式。
就像铜矿里的奴隶,从一出生开始便打上身份的“体制”,接受奴隶的思维。皮鞭不停的让他们加深记忆干活有饭吃。
这就是最简单的“体制”,也是铁律。
驯兽的驯兽方式同样可以驯人。
人道?
别逗了,那是奴隶体制外的东西,他们根本接触不到。
他们只需要皮鞭。
也并非只有奴隶才会被“体制”禁锢,岱国不同样也曾沉醉在盟友的“体制”里吗?觉得战争离自身很遥远。
“其实‘体制’根深蒂固,我们每个人都束缚其中。”
“纪军就是打破了结盟‘体制’的束缚,才令岱国措手不及损失惨重。但站在纪国的立场看他们可以说‘胜者为王,成王败寇’……”
田石用忧郁而疑惑的眼神看着他,悄悄问道
“你是指……”
他指了指王城。
“要打破这个‘体制’?”
公输孟启见田石被带偏,完理解错了自己意思,连忙道
“不不不!殿下想错了。我们应该看到‘体制’好的方面。”
“比如制作兵器的管理体制本身是好的。统一由兵部负责,兵器上还得打印上制造者的名字。一则是为保证质量追溯源头;二则便于记录保管;再有就是万一有人用来杀人作乱也能顺藤摸瓜,成为查找线索。”
“殿下你最近在掌管兵器库,自然熟知这些道理。”
空空如也的兵器库也算是掌管?
田石刚刚开始有点好转的心情又被他恶心了一把,大叫道
“老板,再来碗馄饨。”
“你还能吃?你这一碗还没吃完呢。”
公输孟启有点惊讶。
“这碗凉了,吃着硌牙。”
三殿下没好气地回答。
公输孟启知道他憋屈,既没有权力掌控体制,还缺乏能力变通体制。
应该说他也是王权体制的“奴隶”。
“殿下不用着急,陛下既然已允许公输家参与兵器制作,我回去便加紧研究。”
“研发不制造便不算违规,这也是一种‘体制’内的变通。”
他希望三殿下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。